报道:反拐刑警助近四百个家庭团圆:找到一个被拐女孩后,花10个月劝她认亲

2023-01-31 22:29:32 来源:极目新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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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没想到找了几十年都没下落,胡警官不到一天时间就帮我找到了母亲。”1月29日,正月初八,山西忻州女子宫林(化名)在四川绵阳市公安局反拐刑警胡祥雨的办公室,哽咽着向他表达谢意。


(资料图片)

包括宫林一家在内,这个春节,胡祥雨工作室已经帮助5个家庭团圆。而截至2023年1月31日,工作室已帮助382个家庭团圆。

这些数字背后,是一个个家庭凝聚了数年乃至数十年的思念。对寻亲者而言,找到亲人是一生的盼望,而一个具体的民警名字和电话,则可能是他们寻亲路上最关键的救命稻草。

今年,已经是胡祥雨寻亲反拐的第五个年头,也是胡祥雨工作室成立的第三年。这些年间,胡祥雨见证了数百个家庭的团圆,每一次看见亲属之间的拥抱,他依旧会感同身受。胡祥雨始终认为,工作可能是重复的,但背后每个人、每个家庭、每段经历都是独特的。

因工作突出,胡祥雨于近日荣获个人一等功。

亲人之间最真挚的感情连接,激励着胡祥雨将寻亲工作更细致地进行下去,“我每快一分,失散的亲人就可能早一刻团聚。”

胡祥雨工作室悬挂的计数牌

接到求助一天就帮女子找到家人

2023年,已是宫林与母亲和弟弟失散的第29个年头。宫林7岁时,母亲便带着5岁弟弟离家,此后她和家人想尽办法寻找,都杳无音讯。

宫林父亲曾对她说,母亲老家应该是在四川绵阳。今年大年初三,宫林就带着丈夫从千里之外的山西忻州来到四川,打听母亲和弟弟的消息。宫林平时工作忙,春节的几天假期对于寻亲的她而言格外宝贵。她还说,春节时万家团圆,这会让她找到家人的可能大上几分。

宫林将德阳市中江县和绵阳定为她此行的头两站。她和丈夫先来到中江的一个小镇,拿着母亲三十多年前的照片四处打听,但人海茫茫,他们没有取得任何进展。此时,一名寻亲志愿者告诉她,可以向绵阳市公安局胡祥雨工作室求助。

1月27日,宫林拨通了求助电话,并将照片和信息提供给胡祥雨。令她没想到的是,仅一天时间,胡祥雨就帮她找到了失散的家人。

1月29日下午的认亲现场,宫林紧紧地拥抱着母亲和弟弟。见到失散多年的女儿,母亲一度泣不成声,宫林心疼地一边抹泪一边安慰母亲。

胡祥雨站在一旁注视着一家人团圆。当看到宫林母亲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时,他则连忙用四川话安慰:“团圆是好事,先坐下摆下龙门阵。”即使这样的认亲场景,胡祥雨已经看过了很多次,但每次看到失散的家庭团聚,他依旧会心潮澎湃,“看到失散的家人团聚,我就感觉我做的事情很有意义。”

胡祥雨见证宫林母女团圆

一天时间,找到失散29年的亲人,有技术进步的助力,但更重要的是胡祥雨经验的积累。

胡祥雨出生于绵阳市盐亭县。从小,做刑警的父亲就经常和他讲一些办案的故事。从那时起,成为警察的种子就在胡祥雨心中生根发芽。

今年43岁的胡祥雨从警已有二十多年。在成为寻亲者们信赖的“胡叔叔”前,胡祥雨曾在警犬队工作20年,训犬、带领警犬在山林中搜寻犯罪嫌疑人成了家常便饭。与警犬相伴和“战斗”的日日夜夜,培养了胡祥雨的耐心、爱心和细心。

2019年,胡祥雨调离警犬队,到绵阳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一大队工作。他不常看电视节目,但偶尔看到的一档寻亲节目让他久久难忘,他没想到有这么多家庭多年亲人失散,节目中亲人重聚的画面,更是深深印在他的脑海。在一大队,胡祥雨主动申请负责寻亲、反拐方面的工作,“我觉得我可以把这方面工作做得更细一些。”

382个家庭的团圆

胡祥雨还记得,2019年他刚接手寻亲反拐工作时,“蒙到不知道要怎么开展工作”。他的寻亲工作从一条市长热线转办的求助开始。对方是个内蒙古小伙,希望帮自己母亲寻找家人。但小伙母亲有智力障碍,能提供的线索十分有限,只记得自己到内蒙古的大致年份,自己老家在四川绵阳,自称叫“刘花卷”。

但“花卷”基本上不可能被作为人的大名,加上寻亲者不清楚自己出生年月,年龄只能大致推算,排查工作从一开始就并不顺利。胡祥雨结合姓名、地域和年龄等数据在信息库里逐步排查,但并无相符人员。

胡祥雨想起,绵阳地域范围较从前有了很大变化,这位母亲的信息很可能并不是在如今的绵阳市内,他便开始查询绵阳周边城市的人口信息。进行信息比对没有快捷方式,并不是往数据库输入信息,按下回车键就能找到信息吻合的人员,只能一条一条看。绵阳、广元、德阳等都是百万级人口城市,胡祥雨要从庞大的数据库中找出相关的信息,再分类一一排查。“眼睛都要看‘瞎’了。”胡祥雨笑着调侃当时的自己。

为了更快找到相符信息,胡祥雨要查到深夜才能下班,终于在遂宁市射洪找到了信息吻合的失踪人员信息,名字读音与“刘花卷”相近。经过信息比对,最终确认这名失踪人员即是“刘花卷”。虽然前后花了近一周时间,但真正帮这名小伙找到家人后,胡祥雨内心还是涌起强烈的成就感,他也更加坚定要将寻亲反拐这项工作继续下去。

胡祥雨在工作中

随着寻亲打拐工作的深入,接到求助信息,胡祥雨不会像刚起步时盲目。技术和数据的完善,都让寻亲工作更为便捷。

2021年,绵阳市公安局以胡祥雨名字命名,成立了专门的工作室致力于寻亲反拐,并招募和聘任数百名志愿者。对于寻亲者而言,这无疑是寻亲路上亮起的一盏明灯。在工作室成立以前,胡祥雨收到的求助大多来自当地。随着越来越多人在胡祥雨帮助下寻亲成功,他的知名度随之不断提升,收到的求助信息也遍布全国各地。

“胡祥雨工作室”并不大,仅是绵阳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大楼的一间办公室。进门的群众招待处,茶几上摆了大量求助信件和采血工具。上方的墙壁上,挂着工作室特制的提示牌,用来记录日期和团圆家庭的数量。胡祥雨说,每帮助一个家庭团聚,他们工作室成员就会亲手更换牌子上的数字。到今年1月31日,已帮助失散家庭重新团圆的数字,更新到了382。

再往里走,左手边的一排书柜摆放着刑侦等书籍,右手边是两张并排的办公桌,胡祥雨和一名女性辅警就是工作室全部的固定成员。胡祥雨在办公桌上摆放了四台电脑,有的用于查询公安内部系统信息,有的用于搜集资料,最大的那台高清显示器,在胡祥雨进行人脸比对时发挥着重要作用。

微信里有两千多个寻亲好友

胡祥雨的电脑桌面上,保存着大量寻亲者提供的照片,宫林母亲的老照片就在其中。这张照片和他找到的目标人物的近照作对比时,其实相似度得分并不算高。但胡祥雨仔细观察其发型、眉眼、面部的轮廓甚至肌肉状态,再结合地域和年龄,判定她是高度疑似对象,通过调查,最终确认就是宫林苦寻多年的母亲。毒辣的眼力,既有数十年刑侦工作的锤炼,也有多年寻亲的日积月累。

不少寻亲者在认识胡祥雨前,都只是盲目地寻找。丢失孩子的家长,举着寻人启事四处询问,不知道可以寻求警方帮助,更不知道还可以采血做DNA比对,找到孩子希望渺茫。而很多找家的孩子甚至只知道自己并非亲生,但来自哪里、真实的出生日期和姓名等一概不知,更是无从找起。

在接到寻亲者求助后,胡祥雨会让工作室辅警辅助统计基本信息,从而做进一步调查。部分寻亲者在做完特定分析后,能够极大缩小寻找范围,有时甚至精确到村。信息过于模糊的,也能通过分析DNA,获得大致方向。

但在胡祥雨看来,寻亲反拐工作依靠的不仅是技术和手段,更多的是责任心。反拐寻亲的这几年,胡祥雨的手机总是响个不停,不时有寻亲者给他打电话求助,他会耐心地解答他们的问题,叮嘱他们写清楚具体情况,有必要时微信交流。胡祥雨的微信好友申请列表,要下滑浏览好一会才看到尽头,一两个小时就会新增好几个好友申请,他会一一通过,并按“找家”“找娃”等分类备注。

现在,胡祥雨的微信好友中,已有超过两千名寻亲者。他还成立和加入了不少寻亲微信群,答疑解惑,和志愿者沟通信息。每天,胡祥雨都要接到上百个电话和信息,来工作室现场求助的人也不断增多,他依然保持充分的耐心,因为这些求助都承载着寻亲者对团聚的期望。

为了帮寻亲者圆梦,胡祥雨经常需要联系市辖区警方或志愿者,进行调查和采样等工作。涉及到其他地区,则通过协作方式请当地公安帮助调查。有时,胡祥雨也需要自行前往现场。前些年,胡祥雨曾去过四川遂宁蓬溪的一座大山,在驱车驶过漫长的山路后,步行了很长时间,他们才找到寻亲者父亲的家,助其完成采血,阖家团圆。

曾花10个月劝被拐女孩认亲

寻亲成功的团圆时刻美好,但在通向这一时刻的过程中,胡祥雨经常会遇到各种困难。在向寻亲者收集信息时,很多人因文化水平有限,会出现很多错字,胡祥雨需要对着信仔细检查,核实内容,反复和当事人确认细节。有时还需要多方印证信息。和寻亲者语言不通难以沟通的问题,也不时困扰胡祥雨。

在寻亲工作中,采血入库是极其重要的一环。起初,外地群众求助需要采血,胡祥雨会把采血卡邮寄给当事人,对方采完血样后再寄回来。但一来一回,就得耽误数天的时间,后来,胡祥雨开始指导寻亲者采血寄血样,或者直接到当地公安部门采血入库,这样可以为寻亲家庭减少数天的等待时间。胡祥雨觉得,他每快一分,失散的家庭也许就能早些团聚。

胡祥雨在工作中

运用技术手段查找被寻人时,需要在信息库里反复检索,输入各种关键信息尝试,工作量和难度都很大。日复一日地做着信息登记、排查和数据比对等工作,在旁人看来可能是枯燥的,但在胡祥雨看来,每一个案例都是一个故事,背后都是一个人、一个家庭的经历,它们都不一样。从去年下半年开始,每成功一个案例,胡祥雨就会将案例写成小文章,既是记录故事,也当作积累经验的工作小结。

不过胡祥雨认为,最难的还是减轻寻亲者内心隔阂,对他们进行思想劝慰的过程。认亲,是寻亲者和被寻的亲人双向奔赴的过程,但有的被寻人却因家庭等种种原因,不愿踏上这条认亲之路;也有人因为此前不知道自己的身世,接到胡祥雨的电话后将他当成骗子,甚至抗拒认亲。

为了劝服一个女孩认亲,胡祥雨曾花了10个月时间。那名女孩被拐至河北后,一直在当地生活。起初她接到胡祥雨的电话时,完全不相信此事,甚至一度将胡祥雨电话设置拒接,胡祥雨向其发送短信也如石沉大海,但他依然没有放弃。胡祥雨的信息终究是在女孩心湖激起涟漪,一个多月后,女孩从养家得知自己的身世,主动添加了胡祥雨的微信,但还是不愿意认亲。胡祥雨理解女孩的心情,他并没有心急,而是一直和她保持联系。同时,胡祥雨找女孩亲生父母要来了她的儿时旧照发给她,还发了女孩妹妹和亲戚写的长信。最终,女孩的心理防线一点点松动,同意与亲生父母相见,胡祥雨就带着女孩父母远赴北京。

担心女孩临时不愿相认,在认亲前一天,胡祥雨还请女孩吃了顿饭,消除她的顾虑。“血缘关系是一种很天然的关系,她母亲抱她的一瞬间,什么隔阂都没有了,后面她们相处也十分自然。”胡祥雨说,女孩父母返回四川后约一个月,女孩也回到了自己素未谋面的故乡游玩。第二年,女孩辞了北京的工作,回到四川生活。

当然,胡祥雨这些年间也有过煎熬时刻。有的寻亲者满怀希望找胡祥雨求助,希望了却他们多年的心愿,但任凭胡祥雨如何努力,就是找不到被寻者的信息。还有的寻亲者只能等来阴阳两隔的消息。胡祥雨记得一对寻找儿子的湖南夫妻,此前并不知道可以通过公安机关采集DNA寻子,一直苦寻无果。他们将血样寄给他,数据入库三天后,比对上福建一名因交通事故死亡的男子。胡祥雨犹豫了很久,不知道是否要将真相告诉夫妻俩,但如果不说出真相,两人余生还是会继续寻找。最终,他还是将结果告诉了对方,安慰了很久,二人才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。

一等功“反拐寻亲英雄”

胡祥雨直言,成立工作室后,工作量“几何级”增加。几年下来,工作室已经收到来自全国各地的三千多份血样,甚至有美籍华人希望他帮忙寻找自己的家。如今,胡祥雨不仅将寻亲反拐当成一份工作,也倾注了自己的情感。

胡祥雨说,寻亲者的亲情会让他产生代入感,一旦他见到家人团聚,就会不自觉地产生激动和感动的情绪。自己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,对寻亲者的急切能够感同身受,想要帮他们去完成梦想。因为对这些家庭来说,团聚就是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。

今年以来,“胡祥雨工作室”就已通过DNA盲比、新技术筛查、人像比对、侦查摸排等工作,已经找回历年失踪被拐人员12名。光是这个春节,胡祥雨就帮助了5个家庭团圆。

但在这份成绩背后,是个人时间的牺牲。午休甚至下班后的深夜,胡祥雨都要回复寻亲者的电话和信息,希望能尽快帮他们团圆。今年春节,胡祥雨也将时间留给了寻亲反拐工作。1月29日晚,结束了认亲仪式和直播的胡祥雨收到了妻子打来的关心电话。“网红爸爸下班了么?”听到妻子的问候,胡祥雨笑了笑。寻亲是他的职责所在,对家人陪伴的亏欠,他只能尽力弥补。胡祥雨的妻子对他的工作也充分理解,胡祥雨的直播和新闻,妻子基本上都会看。作为“头号粉丝”,她说丈夫以前在警犬队待了很多年,其实不善与人交流,她作为观众收看直播和新闻,还可以从旁观者角度提醒他如何措词。

胡祥雨荣获个人一等功

作为现任绵阳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一大队教导员,胡祥雨先后5次荣立个人三等功,日前,他还荣获了个人一等功。但他只是谦虚地说,这是组织对他工作的认可,是群众对绵阳公安的认可。在兴奋和高兴的同时,他也会在今后工作付出更多的努力。

在胡祥雨办公桌前方,堆放了厚厚一摞锦旗,每一面锦旗都代表着一个团圆的家庭,这是他们对胡祥雨工作室最诚挚的感谢。即使如此,胡祥雨还是会劝这些家庭尽量制作最便宜的,不要在这上面浪费钱财。“有一些寻亲家庭,本身寻亲多年,生活艰辛,找到亲人是好事,但未来还有生活需要经营,不能因为这些给他们增添负担。”胡祥雨说,这些锦旗,既是代表着群众对他的认可,也是对他的一种鞭策。“不能辜负他们的信任。”他的语气平静而坚定。

(绵阳市公安局供图)

责任编辑:ERM52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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